巍巍大兴安岭,是我国重要的生态安全屏障。4月下旬,节气已过了谷雨,冰雪几近消融,但杜鹃花漫山绽放的春天还未到来,天地之间,尽是茫茫无垠的枯黄。
此时的大兴安岭最怕火,森林消防队伍为此早已进入高火险区靠前驻防。在第13个全国防灾减灾日来临之际,记者赴黑龙江森林消防总队大兴安岭地区支队靠前驻防点采访,走进“春防”时期的林海腹地。
记者此行,先后抵达黑龙江大兴安岭大子杨山、椅子圈、十二站三个驻防点。数天时间里,无论走到哪里,满眼皆是密林、荒草。
森林,被誉为“地球之肺”。随着有关保护工程的实施,大兴安岭焕发出更大的活力。森林消防员们说,如今林区生态好了,经常能碰到成群的狍子、野鸭……
一则以喜,一则以忧。应急管理部森林消防局有关负责人介绍,随着我国森林资源长期持续增长,大、小兴安岭等重点林区可燃物载量远超重特大火灾临界值,具备发生大火的客观条件。
火灾是森林最大的威胁。春秋季素来是大兴安岭重要防火期,尤其是5月,因防火形势严峻而被称为“红五月”。1987年发生的大兴安岭“5·6”大火,过火面积达124万公顷,数百人伤亡。
记者眼前的大兴安岭,天干物燥、林草繁密,树上的叶子枯黄干脆,地上皆是厚厚的枯草。连日来刮风不断,在大子杨山驻防点更是遇到十级大风。
“大兴安岭的春天十有八九在刮大风。”驻防在大子杨山的一大队大队长陈志华说,即便是五六级风,地上只要有个小火星,就能瞬间引发森林大火,人根本撵不上这种火烧的速度,更别提打火。
“00后”消防员牟志强说,在这里第一次看到,一座枯山,不到两分钟就变成了黑色。
从大子杨山出发,驱车近200公里才到椅子圈。
茫茫林海里,一个个驻防点散落其间,似林海孤岛,是打火前哨,也是森林消防指战员临时的“家”——每年4月至6月、9月至11月,他们都在这里度过。
在椅子圈,20多平方米的房间,住了30名森林消防员;大子杨山驻防点至今不通电,全靠太阳能和柴油发电机……
这已经比过去好太多。消防员田友山1990年出生,十几年前就开始驻防椅子圈。他说,当时住的是帐篷,三四月间还很冷,只能用废弃汽油桶做成的火炉取暖。“但一烧就太热,都把头伸出帐篷外睡,晚上用手电一照,帐篷外一串脑袋。”
但无论什么时候,只要进驻,就是“一级战备”。驻防点都在极易发生火情的地方,“打早打小打了”是森林防灭火的关键法则,也是靠前驻防最重要的目的。
记者看到,驻防点上,森林消防员们每天都身着橙色扑火服,运兵车、灭火特种车停靠在大门口,防火靴、给养、灭火机等各式装具都已整齐放置在车上。整个防火期,驻防点都是“以车代库”、电台24小时值班,只要接到出动指令,人员直接登车。
森林火险与气温息息相关,大兴安岭火灾高发时段是10点至16点,所以在驻防点,5公里跑步体能训练是在下午4点之后,就连每周一次下山运给养,都是傍晚出发第二天上午之前回来。
林海孤岛打火前哨里,他们随时准备战斗!
森林火灾扑救是公认的世界级难题。其难,不仅在于林区气象复杂、火情多变,还在于行动艰难、补给困难。
在十二站驻防点,记者亲历了一场拉动演练。通往指定地点的路是大片草塘沟,人走在里面深一脚浅一脚,即便是履带式全地形车也只能艰难前行。
实际打火的情形更艰难。火场通常在密林深处,有时乘坐特种车也无法抵达,还得下车再走好几公里。一位森林消防员说,三年前一次打火,林木密到全靠油锯开道,800米的距离走了近两小时。更何况,他们还要背近50斤的灭火装具。上述种种,使得他们很难携带或及时补充更多的水和食物。
1985年出生的宋广威已在大兴安岭打了近20年火,但最让他难忘的是2004年的一丁点儿橙汁。当时,已经连续打了三天火的他们断粮断水。就在饥渴难耐之时,一位战友说自己还有点橙汁。“一看,就只剩一个底儿了。我们班是9个人,轮着喝,结果轮完了,这一点橙汁还没喝完。”
“现在保障条件好多了,但大家养成了一个习惯——再渴,也尽量不动随身水壶里的水。因为不知道任务还有几天,这水可是救命水。”驻防在十二站的呼玛县大队大队长韩雪说,打火时,大家会把喝完的矿泉水瓶别在腰带上,遇到河塘就赶紧灌满。
“我把青春融进,融进祖国的江河……”入夜,驻防十二站的森林消防员们唱起了歌,这是林海孤岛为数不多的娱乐活动。
今年春防期间,有近6000名森林消防指战员,在17个省(市)112处执勤点靠前驻防或跨区协防。截至5月11日,森林消防队伍已扑救179场森林草原火灾。
此刻,在巍巍大兴安岭,在更多人迹罕至的深山林海,在最美的年华,森林消防员们正用青春守护着青山。